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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试周 (第2/2页)
人之常情。”仿佛是来之前已经被交待了每一样礼器的批语,内侍说话,都是圣上的口吻,“朕甚感欣慰,吉日赐名——” 此话一出,李恭微不可见地震了震肩头。 “俅”。 陛下给皇孙赐一个“俅”字,是恭,是顺,是又一个帝王期望的模样。 顺王欣喜跪谢理所应当。内侍看亲王再度伏地,提高了音调:“朕给一字,顺王文思细密,再添一字报来,限三日吧。” 宫里人来时安静,走得热闹,自王府拿了不少礼钱,回去带个好。周晬礼器留下了,金银龙阑留下了,连刚得名的世子,也留在圈里,呜呜呼呼一阵,光亮闪动的双眼追着父王去了复返,直纳闷。 李恭又盯着那一圈阑干,忽道:“都撤了。” 李恭,顺王,不喜恭又不喜顺,不得不恭顺在皇帝看得见的每一处。府上用人们看得眼色,王爷不要的是龙阑,赶忙收下堂去;几个眼疾手快的,发现王爷从世子身边踢走了几样璀璨华丽的小玩意,捡走了转身塞在怀里,回头还能说是御赐珍藏,反正李恭不会计较。 “我儿来,试试。”他对世子眼前的东西满意了,后退两步,要忘却那一本的敷衍。似乎世子天生就懂得在皇爷爷面前,扮个乖巧伪装,打出生就学会了亲爹三分本事,可不能将爹爹也糊弄了。 “王爷,不可再试……”胡妃明白了,总觉王府人多眼杂,说不定就会传到陛下耳朵里,先凑过去拦着顺王。 李恭轻笑,抬手安慰:“无妨,两三次的自古有之,府里图个乐吧。” 他冷静了。尽管让人撤去阑干的时候外人大约看不出忿恨,可陆琰平时与他离得近了,自然有所触动。尚未带过心绪转向世子那边,顺王不知是想起何事,进厅堂以来头一回看向陆琰,似乎需要太学祭酒对试周礼做个解释,又好像是让他沉默,静待稚儿的随心之选。 “方才怠慢了,师傅请坐。”不仅是陆琰,胡妃和侧室几位内眷都随李恭厅边落座,许多颗悬吊的心稍一平复,私语切切,热络起来。有个活泼的侧室向世子挥挥手,世子竟转过去乐呵,其他人也学会了逗弄世子,各自选了一件东西,打算比比谁能让世子选中自己挑的。 顺王没有参与,看胡妃眼神附耳过去,边听边将视线,放在了陆琰身上。 古怪。他与顺王不是每逢早课就有勾当。李恭防人心重,陆琰会藏,以为隐秘,王府中只有一人见过——世子又怎会与旁人说道呢?他想仔细分辨胡妃悄言用意,可既然眼神与李恭对上,彼此纠缠起来,一时将试周的热闹抛下,沉静得如同天地间仅有清幽书声,和着琴上潺潺水流,看到山巅松下,白鹤卧膝,释卷默经…… 有人呼喊一声,陆琰闪神,是被拽住了绯红的官服,力气大得,要将他拉低了才好。 不知是否还摸过什么旁物,总之眼下世子是盯准了陆琰的衣服不松手,以为他也是试周礼器;又或许是世子独自爬了太久,找不到乳娘,最近最亲的,便是常给他念书的师傅。 世子听见哄然响动,似是得意似是害怕,拳头紧攥,扭身退后,真将陆琰拉扯俯身,无奈只能向他伸手,将他整个儿捧起,托在腿上,稳稳护住。 陆琰认定是某个内眷戏耍,拿他取乐,支使世子过来的,于是环视一圈,最终发现大笑出声的,是李恭。 “我儿还是,偏要师傅!”顺王说的可不是试周的事,是曾在床榻上说笑的,乳娘之事。这话令陆琰登时有了脾气,刚开口,世子自己挣扎,扑在师傅怀中,扯着他胸前那块花样,像是民间子弟初庚就抓着了官禄。 李恭难得如此,更加爽朗,将宫里送来的怨气一扫,眼底盈满趣味。在他看来,这抓的,不是官禄,不是师傅,而是小儿赖以生存的一口香乳。 何况陆祭酒真真不曾如此局促。 顺王灵光闪现,拊掌道:“我想到了另一字,师傅听听可好。” 陆琰被孩子揪住毫无办法,只得窘迫一句“殿下请讲”。 “添一‘少’字,年少可亲,弁服俅俅——”眼前可亲之人,不止是无知年少的孩儿了,“‘少俅’。” 少年之少,亏缺之少,他刚脱去少年气,到底能否在可亲之人面前,脱去那点假情假意呢? 李恭不置可否,但名字是个寄托,寄情此时,情托此刻。 李少俅,顺王世子的名字定了,无需祭酒建议,这名字自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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