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宫情史_第68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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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节 (第3/4页)

他到汴京赶考,母亲挥泪对被谪贬并州的他劝慰“好好做事,好好做官,争取章刺史一封称赞的‘八行’,能让官家把你赦回来……”

    人人都觉得这是溺爱,可王药心里,这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世界上还是有一个人没有条件地爱着他的。

    今日,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娘亲已经躺在床上认不得人,已经“呼哧呼哧”透不过气,已经双眸茫然无光,已经双手抽搐、胸膈起伏……王药知道,人之将死,无药可救。他只能紧紧握着母亲干瘦的手,把头埋在她的臂弯里,哭得发不出声音。

    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唯一能减轻些愧疚感的,也就是在母亲这最后一小段光阴里,他没有缺席,没有给她留下最后的担忧和遗憾。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药觉得背上被人拍了拍,抬起头时,他掌心中那双抽搐的手已经不再抽搐了,静静地被他握着,从温暖慢慢变成了玉石一样的温凉。王药不敢抬头,面前一片模糊,倒是父亲淡淡地说:“也莫要过分伤心了。人总归要有这一天的。只恨……是让我来承担日后的孤单了……”

    外面的人得到消息,进门后各异地哭起来。寝卧里一片嚎啕声。

    王泳似乎厌烦这样的声音,皱着眉道:“有些头疼……阿药,你陪我到外面堂间吹吹风吧。”

    王药浑身被伤恸抽干了一样,此刻反倒要父亲把他扶了起来。

    堂间是一间穿堂,前后通透,中间架着一台屏风。中户人家简单,柚木的架子,髹着紫褐色的漆,中间的板壁上裱着厚纸,一面画着兰花萱花,一面写着诗赋。王泳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屏风上的字画,手指叩击着膝盖,喃喃地似在自语一般说:“能一起相濡以沫一辈子,其实很不容易的。磕磕碰碰谁家没有?也不过因为想着:这是我的妻子,她为我cao持家务,为我生儿育女,她知我、懂我、善于开解我、愿意协助我,所以我们能这样在一起一辈子,是前生修行了多久才换来的?”

    他看了看立在身边,玉树一般瘦高英俊的儿子,竟然露出些赞许的笑容:“阿药,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天地光阴,聚散合离,都不能一成不变,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对你娘,一辈子,不能移转。生或者死,也不过是暂时的分别而已,我们总归还会在一起。”

    王药泪流满面:“爹爹,我却勘不破,怎么办?”

    王泳对着儿子笑了笑:“勘不破就勘不破,我们都是红尘中的人,要勘破干什么?你但凡记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多少不能朝朝暮暮的情感,化作埋在心底里的相思记忆,它也还在……它也还在……”

    王药凝神不语。王泳仿佛并不很悲戚,却感慨良多,道:“生死有命,你这次能够从夏国回来,其实我和你娘已经很欣慰了。人生总有许多不称意的事,越到年纪一把,越是有这样的感触,然后倒也看得开了。扶柩回老家,总是要的,朝廷里也不好拦。但你和几个哥哥,可能会遭夺情——你也不要伤心。你心无挂念,很多事可以放开手去做。”

    王药不由震惊:“爹爹!”

    王泳笑着摆摆手:“你还不懂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勘不破的那段事,就不要勘破了,争取一下也是值得。人生一辈子,能有几个真心珍惜的人呢?何况,赵王行事,我虽迂,却不傻,心里还是明白的。这样的人若是凭借阴谋算计、卖国求荣成了国君,是晋国之福么?”他“呵呵”笑了两声,也不是苦笑,也不是冷笑,冲淡平和得很,只是对儿子吩咐了最后一句:“但你读的圣贤书,永志不能忘,为万民立言,为天地立德——哪怕并无人能够懂你,也要无愧于自己这颗心。”

    “爹爹……”

    王泳对他挥挥手:“去换孝衣吧,收殓守孝,都是极其折磨人的事。我经历的事多了,如今记性不那么好,也好,也就不那么容易伤心。”

    王药平静了好多,垂手道:“是。那儿子下去了,父亲保重身子。”

    王泳点点头,闭目似在养神。王药离去的时候听他在喃喃地念:“老来多健忘……”

    王家四个儿子都在朝廷为官,母亲去世,自然一齐上书请求丁忧。大约皇帝和赵王、吴王等也商议了,下旨温语抚慰,又言如今两国交战之势一触即发,不能分毫懈怠,朝中一时去了四人,未免有些不妥,所以王家兄弟,年纪长的两位在家守制,年纪轻的王茼和王药夺情,只给二十日回乡治丧,之后仍然回汴京就职。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赵王又格外叫人来传他的意思:“官家说,王家三郎四郎既然并不守孝三年,那么,家里娘子是女眷,在路上来回奔波甚为疲劳,不如在汴京披麻守制便了。”王药略略沉默,问王茼道:“三哥,你怎么看?”

    王茼冷笑道:“连女眷都要扣着,其心昭昭。但是我们能怎么办?抗旨?”

    王药默然了一会儿,望着远方道:“先回乡治丧吧。他们不要脸,我们俩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他突然出语粗俗,王茼吃了一惊,但痛痛快快一骂,也不似刚刚那么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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