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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她从来都不是坚强的人,要她一个 (第2/2页)
不说,呆坐了没几分钟,就又站起来,从书架上拿下那本相册,要给云蓁看。 他翻过一页,带动着薄薄的覆页纸也颤颤巍巍,这是十二岁的林涧松和爷爷,也是这十几年岁月留影里他唯一一张笑着的照片。他看起来目光清澈,嘴唇红润,他咧嘴笑着,门牙上甚至还带着小锯齿,漂亮得有点雌雄莫辨,像个BJD人偶。 老人说话了,他的声音很轻,和以前他们去看他时不同,老人很平静,但是悲痛欲绝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 “他小的时候,最亲近的人就是我,对别人很有戒心,敌意很重。” “不爱笑,懂事很早,小时候有点口吃,被人笑话了,有很久都不说话,等再开口时,就是想好了,再逐字逐句地说,不容易被逗笑,也不喜欢被反驳。” “看人的时候让人没处躲,我说过他,改不掉,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你看,性子很犟,认定了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老人叹了一口气:“我不想他活得太累,也不想过什么好日子,这样就很好,可是人和人不一样,小松这个孩子,必须得给自己定个目标才能放过自己,才能有动力地活。” 天沉下来,西边晚霞绚烂,暮光掩映在檐角,光线渐渐逃远了,只剩下余晖被窗框割成一小片金黄的影子落在地上。 傍晚了。 老人抬起枯瘦的手背,他眼下发青,和云蓁以往看到的爷爷完全不一样了。他说了这些话,看上去累极了,云蓁仿佛看到生命从他身体里往外不断流走,他扶着床沿慢慢躺下来,慢慢呼吸着,胸口一起一伏。 “贞贞,你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他声音低沉,像地底汹涌的暗流。 “是什么?”云蓁小声问。 “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活着完全没期待了,却还得活着。”他转过脸,突然微微笑起来,干枯的笑容在暮色里显得凄楚而绝望,“贞贞没了的时候,我就尝到了这种滋味,没想到好不容易缓过来,又是这样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云蓁手脚冰凉的坐着,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她想不明白,也弄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给了她机会,又让她赶不上。很难说她和爷爷到底谁更难过一点,爷爷现在躺着,就像个毫无生息的木偶,她没开灯,任由黑暗湮没了她们。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她仍然身处这个循环中,这样无论明天她掉入的是哪一个时空,都不会比这一个更差了。 如果是她和林涧松相识已久的那条时间线,那她就能再见到他,再和他一起想明白出路;如果还是今天这个折返回来的循环,那她拼了命也一定要救下他;又如果是她已经跳了楼的那条时间线,那就没什么好说了,他们的故事暂停到这里也好。 她从来都不是坚强的人,要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真的太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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