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北春天树_第20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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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节 (第4/4页)

 她摇摇头:“我不累。”

    此夜并没有停下露宿,裹在羊裘里也不觉冷,只觉四肢僵硬无力,李渭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她搭话,讲讲沿路的状况,她知道从玉门到伊吾之间共有八百里,大概要行半个月,除了途中十个筑在绿洲上的驿站有水泊,其他都是荒漠黄沙,每个驿站都设有烽燧呵管,道上的商队几乎都沿着这十个驿站行走,一来补充粮水草秣,二来受烽燧驻军的庇护,免遭匪徒sao扰。

    天高远,星子却低悬,她模模糊糊的听着,记在脑海里,城高几许,水泊在何处,要躲避何人的盘问,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随着风传入耳中,她渐渐的趴俯在马背上,面容沉静又安详。

    睡前迷迷糊糊的睁过一次眼,看见李渭背影也微微松懈,头上发束已乱,几缕黑发随风纷飞在鬓角,坚毅侧脸呈现出极少见的桀骜和落拓来,有点羁旅天涯江湖客的味道。

    江湖,江湖即四海,她也在江湖中呢。

    李渭放缓缰绳让马儿慢行,等马上少女睡一会,再睡一会,他沉默的在夜风中守着她,夜还很长,路也很长,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她。

    因为月色太亮,塞北的夜晚比中原的要淡薄些,遥远的旷野好像传来断断续续的叮当声,她竖起耳朵,站在马上眺望,什么也看不见,李渭灌了口烈酒,挥鞭道:“走吧,前面就是伊吾道了。”

    伊吾道此前被突厥盘踞,商队一直从敦煌绕行,通畅不过也是这三四年的时间,可就在这三四年的时候里,朝廷边关赋税多收了两成,北庭的屯粮供于边军,朝廷少了十万石粟米的输出,河西道多了一道抵御外侮的屏障,这算得上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走到天际开始泛白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一队缓缓移动的人马出现在遥远处,有光火,有骆驼,有骡子,有牛车,还有肤色服装各异的人,慢腾腾的走在道上,逶迤不绝,踢哒作响。

    春天终于松了口气。

    这支队伍很长,零零散散怕是有百人之多,起头是一辆红厢阔马车,辐辏结实,雕花绣锦,其后跟着近百头骡驴,再后拉拉杂杂跟着许多旅人,也有数十位的女眷和幼童,都坐在后面的高车内。

    李渭跃下马,上前去说话,红厢马车旁有个窄袖提刀的胡人男子拨马出来。李渭抱拳:“这位兄台,我兄妹两人要往伊吾去,有幸在此遇见贵人,可否捎带一程,跟随行走?”

    浓眉鹰鼻、双目深凹的壮年男子上下打量李渭,随后目光落在李渭身侧的刀箭上,不由得挑了挑眉,再见其身后跟着个妙龄少女,用汉话道:“兄台稍等。”折回马车旁朝车厢内低声说了句,附耳倾听后,行至李渭身边回:“萨宝应肯,后有高车,请兄台自便。”

    萨宝是粟特人商队的领袖,原来这驼队的主人是康国一户大胡商,从凉州来,带了六十驮丝帛香茶,并二十多个仆从部曲要往西州而去,余者同是康国的商人,依附萨宝一路同行,也有半路见此队护卫周全、人马兴旺,有心依附同行的胡汉商人。

    这名出来迎李渭的正是萨宝老爷的部曲守卫,常年伴着主人行走西域,名叫弥施年。

    “多谢萨宝老爷。”李渭带着春天,把她送至后面可坐人的高车,把羊裘和水囊塞入她怀中:“好好睡一觉,后面的路就没那么累。”

    春天嗯了声,点点头,揉揉眼,见他拨马往前走,喊住他:“大爷,你要去哪儿?”

    “我不走远。”他回过头来道,“就在前面,你若有事唤我就是。”

    春天探头望着他与驼队并肩而行的身影,或许是在外行走惯了,他对驼队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守护。

    身边有个穿汉衣的中年妇人被吵醒,拨开毡毯揉揉眼,同春天道:“小娘子,天还没亮,快睡吧。”

    “叨扰娘子。”春天往旁挪了挪,这时却有些睡不着,身边的妇人索性也坐起来,与她话起家常:“小娘子,那是你家夫君吧?瞧着这股体贴细致,可真是羡煞旁人,小娘子真是有福气的。”

    春天听到这声夫君如同被火燎一般,脸色瞬间涨红,摇头摆手,慌乱道:“娘子你看错了,我们并非...他是我的表兄。”

    妇人哎呀一声,再一看春天还是个未开脸的少女,心生尴尬:“我眼拙说错话,真是对不住。”她有心想与春天说些话解解闷,笑道:“你兄妹两人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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