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平阳传_第66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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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节 (第4/5页)

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父亲的失声惊叫:“阿窦!阿窦!阿窦……”那声音,从不敢置信的尖锐惊愕,渐渐转成了无法抑制的嘶哑悲痛。

    仿佛是一直悬在心上的那把刀终于断然挥下,凌云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这一刀劈成了两半,魂魄已惶然奔向上房,rou身却被沉重地钉在了院门口,根本无法动弹。她听见自己用一种奇怪的平静声调轻声道:“阿兄,三郎,四弟,我们……都可以进去了。”

    第136章 丧心病狂

    人死, 真的就如灯灭么?

    凌云眼前的厅堂里,灯烛正在一盏一盏地被熄灭。那些曾彻夜燃烧的焰光, 湮没得无声无息,剩下的缕缕青烟,也转眼就消失在了空中;那一根根白蜡、一支支铜盏, 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然而没有了跳动的火焰, 它们看上去都是那么僵硬且冰冷, 仿佛是灯火留下的……尸体。

    是的,尸体。

    指尖上仿佛又传来了冰凉的触感,凌云不由转眸看向了更近的地方——就在两道门楹间的竹席上,在那层层叠叠的锦被华服下,母亲的身体也是冰冷僵硬的。在昨日清晨为母亲敛发时, 凌云碰到了她的脸颊, 那种感觉,让她顷刻间就明白过来:眼前这具身体, 只是母亲停留过的皮囊;至于母亲,她那么渴慕过, 埋怨过,疏远过, 最后才得以亲近的母亲,其实早就离开了。

    她已经做完所有需要做的事,对这个世间,再也没有任何的留恋。

    就如, 灯烛熄灭,青烟散去。

    这里所有的哭泣、呼喊、伤悼、哀荣,都已与她毫无关系,不过是他们这些活人的慰藉……可是,为什么不呢?正是这些繁复到令人筋疲力尽的礼仪,模糊掉了生与死的分隔,让他们还能自欺欺人地觉得,他们还能为母亲再做点什么。

    就像这两天来,她听到的无数悼念,千篇一律地赞美母亲 “无惭妇道,克尽母仪”,有“令淑之德,柔婉之姿”,尤其是“孝感天地”……听得多了,连她都要恍惚起来,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个认定自己无需谅解、也绝不原谅的刚毅女子;别人交口称赞的那个为了照顾祖母,可以一个多月都衣不解带、足不释履的柔顺女子,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母亲?

    可惜的是,有些东西,终究是这一切努力都欺骗不了,模糊不了的……

    随着厅堂深处最后一支蜡烛的熄灭,大敛的时辰已到。敛者鱼贯而出,为窦氏做了最后的整理,跪在堂前的兄弟四人也纷纷起身,要把母亲的尸体抬入棺木,完成大敛中最重要的奉尸之礼

    只是看着摇摇欲坠、简直无法迈步的长兄建成和脸白唇青、几乎无力起身的三郎玄霸,凌云差点也站了起来,好在元吉立刻扶住了建成,世民也伸手拉起了玄霸,他们各自闷头走到门内,略一调整位置,便合力抬起了窦氏的尸身。

    这还是他们四兄弟第一次齐心协力地做事,但见尸身一离地,玄霸的脸色顿时更白了;建成的目光却是直勾勾地落在窦氏的面衣上,仿佛想透过这层遮盖看到母亲的面孔;元吉东张西望了几下,脸色阴郁得几乎能滴下水来;倒是世民神色还算镇定,虽然眼圈发红,却紧紧地咬住了牙关。

    从门内到停棺所在的东阶,不过十步的距离,凌云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们,只觉得每一步仿佛都颤巍巍地踩在了她的心口:一步、两步、三步……

    眼见着他们终于来到了东边的石阶,将尸身移到棺木上方,只要缓缓放下,便算大功告成;但不知怎地,元吉看了世民一眼,手上突然脱力般地往边上一滑,竟没能托稳窦氏的右腿;他这一失手,和他相对而站的玄霸顿时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往前一栽,窦氏的双腿便直直地坠了下去,在棺木里放出了一声闷响。

    建成原就有些神思恍惚,这一惊之下,差点脱手,好在世民眼疾手快,伸手往前一托,稳稳托住了窦氏的头肩,轻轻地放进了棺木。停了片刻,他才直起身来,目光在元吉的脸上一扫,脸色已冷到了极点。元吉也神色桀骜地瞪着他,老大不客气地哼了一声。

    凌云只觉得心里一沉,以她的目力,自然瞧得清楚,元吉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在挑衅,故意要捣乱,故意想激怒世民,以世民的脾气,还有玄霸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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