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人_第24页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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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在犹太民族的集体记忆中,当地波兰人杀害犹太人是因为他们自己想这么做,而不是迫于无奈才如此,这个印象已经根深蒂固,那么犹太人必然会认为,波兰人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一个身穿制服的刽子手在执行命令时,终归是一名国家公职人员,人们甚至可能会假定他对自己所服从的命令是持保留态度的或是不认可的。然而,对一个自愿杀害另一个人的平民而言却不是如此;这样的作恶者毫无疑问,只能是一个杀人犯。

    整个二战期间,波兰人在与犹太人的频繁交互中不断伤害他们。这不仅仅是指人们在对那个时期的回忆中所强调的屠杀。你可能会记得,在今日波兰最杰出的文学评论家之一米哈乌格沃维恩斯基(Micha? G?owiński)所写的令人震撼的回忆录中,有一篇自传式散文《点心店里过去的一刻钟》,文中描述的一些妇女就是对此的一个很好的说明。德国侵占波兰时期,格沃维恩斯基还是一个小男孩。某天,他的一个姑姑把他独自一人留在华沙的一家小咖啡馆里待了15分钟;她哄他在桌前坐好,桌上有一块点心,她则出去打了几个电话。姑姑一离开咖啡馆,这个年轻的犹太男孩儿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对他投去审视的目光,还有一大群妇女不断质问他,她们本可以不打扰他的。2在这则逸事与耶德瓦布内屠杀事件之间,我们可以想象得到波兰人与犹太人之间的所有交集,尽管场合、情景各有不同,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隐含着对犹太人而言致命的后果。

    在反思那个时代时,我们绝不能将责任推卸给集体。我们必须要有足够清醒的头脑,才能记住,要为每一起杀戮负责的,只是某一个或某一群特定的凶手。但我们可能不得不去调查,是什么使一整个民族(比如德国人这个词所代表的共同体)能够犯下这些罪行。或者,这些暴行会被暂时甚至彻底遗忘吗?我们能随意地从一个民族的遗产中挑选我们喜欢的东西,并宣布其为唯一的传统吗?还是说恰恰相反:如果人与人之间果真有精神的羁绊;我能想到的是某种扎根于世代共通的历史经验的民族自豪感;他们难道不该为这样一个想象的共同体的成员所犯下的罪恶负责吗?今天,一个德国青年在思考自己作为一个德国人的身份时,能忽略他的国家在那12年间(19331945)的所作所为,能忽略他祖先的历史吗?

    即便在构建民族身份的过程中,人无可避免会做出一些选择(一个人不可能将所有事都刻入自我形象中,因为没有人知道所有事,况且,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就算出发点是好的,要回忆一切也是不可能的),但就此;为了保持真实;而出现的集体身份(collective identity)的疆界,也必须永远保持开放状态。任何人在任何时间,都应有权挑战这种身份的结构,应有权质问某起事件,或一系列的事件,或自先祖历史中的一个时代是如何融入一个民族的自我形象设定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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